坎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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坎坷
楊清逸委實是個拿捏人心的頭號玩家。
知道她疑心病重，就專挑她討厭的、抗拒的、逃避的反覆踩踏，她怎麽辯駁。
楊思珈渾身脫力，只幹巴巴地說：“我不會和他結婚的。”
“結婚？寶貝，爸爸什麽時候提起你們結婚的事了？”楊清逸笑了一聲：“再說了，什麽時候，自不自由和結不結婚有必然聯系了？擁有自由的人，不管是怎樣的處境，都怡然自得。齊涵十二年前不都告訴你了嗎？”
楊清逸和楊思珈對視著的眼裏漸漸閃爍起紮眼的精光：“而覺得自己不自由的人，即便爸爸媽媽好吃好喝伺候著，大把的錢預備著，一堆人眾心拱月地捧著，仍舊跟得了失心瘋似的，覺得自己看透了人性，看破了人生，鬧著要和命運作鬥爭，去追尋什麽獨立，什麽良善，什麽自我，什麽人格，到頭來，除了吃了一堆苦，仍舊一無所獲。”
“你閉嘴！”
“你閉嘴！”
楊思珈驚叫著，舉起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就朝楊清逸的頭砸去。
挨了第一下後，楊清逸就立馬翻身滾到地上，在第二擊迎面而來時，連忙把鉆進茶幾下面，水晶煙灰缸便砰一下砸在茶幾上，灰色的玻璃桌面瞬間碎裂成無數碎塊，散落一地。
楊清逸連忙起身，面對著楊思珈往後退去。
“佳佳，你是想要爸爸死嗎？”
“可別忘了，我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麽事，我們家全都得玩完。”楊清逸從餐桌上抽出幾張紙，胡亂擦了一把滿臉的血，平靜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楊思珈：“可即便是這樣，爸爸也還是要一次性把話和你說完——”
“你自己也清楚，你和齊涵不合適。”
“你本來就是個較真強勢的人，和你最適配的伴侶，得家庭條件不如你，脾氣足夠好，足夠有責任心，你才不會受委屈。”
“為什麽你和賀寒在一起我從沒吱過一聲？”
“一個在湖南小縣城裏開早餐店，往上三代都是農民的家庭，到了他這一輩，突然祖墳冒了點青煙，供了個能考上雙一流大學的孩子出來，然後呢？
“他的職業發展，他的人生規劃，全部都要靠他自己做主，他手頭沒有任何能幫他立足的資源。如果不是天賦異稟，能力超群，他的餘生一覽無餘。”
“這樣的女婿我就很喜歡，知道父母不易，懂得體恤長輩，吃得了苦肯上進，兼職賺的錢和生活費也全都是花在你身上——可別小看這幾千塊錢，他有3000塊，給你2500，和他有幾十億，給你幾百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。”
“人呢，也很謙虛見機。稍稍提點提點幫襯幫襯，很快就能有起色，也會因為對我心懷感恩，對你更上心——你不知道，其實我隔上個把月，就會去一趟你們學校，請他吃個飯，問問你的近況。他大學畢業以後，在你們學校附近租的那套兩居室，也是我一次□□了一年的房租，找了保潔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，家具全換了新的。雖然你也只是周末去住住，等一年後畢業也回俞寧了，但我可不想我的女兒用別人用過的東西。哦，還有他的實習轉正——”
楊思珈又抄起餐邊櫃裏的那些瓶瓶罐罐朝楊清逸砸過去。
難怪一畢業就隔三差五抱怨壓力大，一個不愛拍照，一有鏡頭對著自己就渾身不自在的人，突然說試鏡成功簽了經紀公司，原來是楊清逸在作怪。
楊清逸只得快步走進廚房裏，拉上拉門，用他一雙血手扣住門，笑道，“好好好，不提他不提他，我們最後講講施嶼。”
楊思珈去楊思黎的房間抱了把尤克裏裏下來，照著廚房門砸了沒兩下就廢了，又立馬轉身上樓翻東西。
楊清逸便把門拉開一條縫，探出頭去，揚聲接著說道：“首先說明，雖然我通過他監視你的行蹤，但他是圍著你轉的異性裏，我最討厭的一個——比齊涵都討厭！”
“一個有點心機的慫球，誰見誰討厭。”
“你知道當時他發現你拉黑了一堆人，唯獨沒拉黑他的時候，是什麽反應嗎？”
“先是錯愕，然後眼睛很快亮了亮，又故作詫異地和我們解釋，說估計是你們沒什麽私交，忘記拉黑他了。”
施嶼說的沒錯。
確實只是忘記拉黑了而已。
本來看到他發來的消息，也想一並拉黑了的，但又轉念一想，除了工作，他們基本上沒什麽往來，楊清遇不會太關註他，才將錯就錯，通過他，跟進楊思捷把她留下的痕跡，轉嫁到楊清逸身上的進度。
“我當時就在想，這小子該不會是喜歡我閨女吧？”
“果不其然，一聽說你要回俞寧，就把他女朋友給甩了，追著你回來了。”
楊思珈的腳步一頓。
是他甩的他女朋友？
可明明是——
“哦——突然沒動靜了？看來他對你們的說辭，和我所掌握的有所出入啊。你如果感興趣，可以當面和他對峙，就知道爸爸有沒有在騙你了。”
楊清逸神清氣爽地說：“我最看不慣這種有喜歡的人但沒本事追到手，又耐不住寂寞就去謔謔別人感情，一發現機會，又立馬貼上來的家夥。還想深情縱情兩不誤，他倒是想得美。”
“但想著你剛失戀，回了俞寧又天天和你媽吵架，心情不好，就暫且壓著沒發作，免得你少個玩伴。”
“沒想到——”楊思珈砰砰砰下樓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，楊清逸連忙拉上門，“你居然那麽快就喜歡上他了。”
“但完全在意料之內。畢竟如果不是那封破情書，不管是齊涵，還是和齊涵相似的商循，都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。他們眼界寬見識廣，頭腦靈活，自信大方，有錢有手腕，你根本掌控不了他們。”
“如果齊涵沒有出現，你接下來的歷任男友，也只會和爸爸給你挑的那些一樣，家境能力都不如你，但勝在脾氣好，對你言聽計從。施嶼完全符合。你自然很快就註意到他。”
“這一點，你最像爸爸。”
“討厭排斥一切不可控因素。”
“失控，就代表著危機，代表著錯誤。”
“我們怎能容許自己出現失誤？”
“——我就用他叔叔的事逗了逗他，他果然被嚇得屁滾尿流，立馬去找他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的前女友和好，還一不做二不休，結婚了。遇事拿女人擋災的，我也是頭一次見。稀奇著呢。”
“你知道他覆合那天的那個臉色喲，嘖嘖嘖嘖嘖，就跟便秘了好幾個月似的。你一出門，我和你媽就笑得躺到沙發上直打滾。”
“我們的寶貝佳佳，怎麽還是那麽單純，都27歲了，還是一眼就能看穿。”
說到這，楊清逸又被勾起笑意，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。
楊思珈砸門的動作一頓，古琴被她隨手一扔，和地板碰撞出稀裏嘩啦的怪響。
剛剛琴弦斷了幾根，甩在眼睛和脖子上，好疼。
手上也是，一堆傷口，不少血跡。
現在停下來，充血的一雙手又紅又腫，發出像是在被油炸一樣的痛。
好蠢。
蠢死了。
居然又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這麽久。
他的話就是洗腦騙術，真假參半，威逼利誘，居然還要聽這麽久。
不聽，不想，避開有他的地方，才是逃離同化的最佳辦法。
反正他又不是把她關在這裏，只要轉身，快步——不，跑起來，對，跑，拼盡全力地跑，不回頭地跑，總能把那些骯臟的，不堪的，不齒的，通通甩在這間屋子裏。
楊思珈快步轉身，朝外狂奔而去。
“對，對。走吧，走快點，快回去和齊涵分手。”
楊清逸一把推開廚房門，頂著他滴滴答答掉著血的身軀，快步追逐而來。
“爸爸知道，從你和爸爸通話時起，你就決定和他分手了。”
“等新活的項目一結束，我們就去溫哥華。”
“你放心，爸爸雖然不是什麽好男人，但一定幫你物色到一個對你一心一意，百依百順的。你的餘生，就不會再有什麽坎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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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清逸委實是個拿捏人心的頭號玩家。
知道她疑心病重，就專挑她討厭的、抗拒的、逃避的反覆踩踏，她怎麽辯駁。
楊思珈渾身脫力，只幹巴巴地說：“我不會和他結婚的。”
“結婚？寶貝，爸爸什麽時候提起你們結婚的事了？”楊清逸笑了一聲：“再說了，什麽時候，自不自由和結不結婚有必然聯系了？擁有自由的人，不管是怎樣的處境，都怡然自得。齊涵十二年前不都告訴你了嗎？”
楊清逸和楊思珈對視著的眼裏漸漸閃爍起紮眼的精光：“而覺得自己不自由的人，即便爸爸媽媽好吃好喝伺候著，大把的錢預備著，一堆人眾心拱月地捧著，仍舊跟得了失心瘋似的，覺得自己看透了人性，看破了人生，鬧著要和命運作鬥爭，去追尋什麽獨立，什麽良善，什麽自我，什麽人格，到頭來，除了吃了一堆苦，仍舊一無所獲。”
“你閉嘴！”
“你閉嘴！”
楊思珈驚叫著，舉起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就朝楊清逸的頭砸去。
挨了第一下後，楊清逸就立馬翻身滾到地上，在第二擊迎面而來時，連忙把鉆進茶幾下面，水晶煙灰缸便砰一下砸在茶幾上，灰色的玻璃桌面瞬間碎裂成無數碎塊，散落一地。
楊清逸連忙起身，面對著楊思珈往後退去。
“佳佳，你是想要爸爸死嗎？”
“可別忘了，我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麽事，我們家全都得玩完。”楊清逸從餐桌上抽出幾張紙，胡亂擦了一把滿臉的血，平靜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楊思珈：“可即便是這樣，爸爸也還是要一次性把話和你說完——”
“你自己也清楚，你和齊涵不合適。”
“你本來就是個較真強勢的人，和你最適配的伴侶，得家庭條件不如你，脾氣足夠好，足夠有責任心，你才不會受委屈。”
“為什麽你和賀寒在一起我從沒吱過一聲？”
“一個在湖南小縣城裏開早餐店，往上三代都是農民的家庭，到了他這一輩，突然祖墳冒了點青煙，供了個能考上雙一流大學的孩子出來，然後呢？
“他的職業發展，他的人生規劃，全部都要靠他自己做主，他手頭沒有任何能幫他立足的資源。如果不是天賦異稟，能力超群，他的餘生一覽無餘。”
“這樣的女婿我就很喜歡，知道父母不易，懂得體恤長輩，吃得了苦肯上進，兼職賺的錢和生活費也全都是花在你身上——可別小看這幾千塊錢，他有3000塊，給你2500，和他有幾十億，給你幾百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。”
“人呢，也很謙虛見機。稍稍提點提點幫襯幫襯，很快就能有起色，也會因為對我心懷感恩，對你更上心——你不知道，其實我隔上個把月，就會去一趟你們學校，請他吃個飯，問問你的近況。他大學畢業以後，在你們學校附近租的那套兩居室，也是我一次□□了一年的房租，找了保潔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，家具全換了新的。雖然你也只是周末去住住，等一年後畢業也回俞寧了，但我可不想我的女兒用別人用過的東西。哦，還有他的實習轉正——”
楊思珈又抄起餐邊櫃裏的那些瓶瓶罐罐朝楊清逸砸過去。
難怪一畢業就隔三差五抱怨壓力大，一個不愛拍照，一有鏡頭對著自己就渾身不自在的人，突然說試鏡成功簽了經紀公司，原來是楊清逸在作怪。
楊清逸只得快步走進廚房裏，拉上拉門，用他一雙血手扣住門，笑道，“好好好，不提他不提他，我們最後講講施嶼。”
楊思珈去楊思黎的房間抱了把尤克裏裏下來，照著廚房門砸了沒兩下就廢了，又立馬轉身上樓翻東西。
楊清逸便把門拉開一條縫，探出頭去，揚聲接著說道：“首先說明，雖然我通過他監視你的行蹤，但他是圍著你轉的異性裏，我最討厭的一個——比齊涵都討厭！”
“一個有點心機的慫球，誰見誰討厭。”
“你知道當時他發現你拉黑了一堆人，唯獨沒拉黑他的時候，是什麽反應嗎？”
“先是錯愕，然後眼睛很快亮了亮，又故作詫異地和我們解釋，說估計是你們沒什麽私交，忘記拉黑他了。”
施嶼說的沒錯。
確實只是忘記拉黑了而已。
本來看到他發來的消息，也想一並拉黑了的，但又轉念一想，除了工作，他們基本上沒什麽往來，楊清遇不會太關註他，才將錯就錯，通過他，跟進楊思捷把她留下的痕跡，轉嫁到楊清逸身上的進度。
“我當時就在想，這小子該不會是喜歡我閨女吧？”
“果不其然，一聽說你要回俞寧，就把他女朋友給甩了，追著你回來了。”
楊思珈的腳步一頓。
是他甩的他女朋友？
可明明是——
“哦——突然沒動靜了？看來他對你們的說辭，和我所掌握的有所出入啊。你如果感興趣，可以當面和他對峙，就知道爸爸有沒有在騙你了。”
楊清逸神清氣爽地說：“我最看不慣這種有喜歡的人但沒本事追到手，又耐不住寂寞就去謔謔別人感情，一發現機會，又立馬貼上來的家夥。還想深情縱情兩不誤，他倒是想得美。”
“但想著你剛失戀，回了俞寧又天天和你媽吵架，心情不好，就暫且壓著沒發作，免得你少個玩伴。”
“沒想到——”楊思珈砰砰砰下樓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，楊清逸連忙拉上門，“你居然那麽快就喜歡上他了。”
“但完全在意料之內。畢竟如果不是那封破情書，不管是齊涵，還是和齊涵相似的商循，都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。他們眼界寬見識廣，頭腦靈活，自信大方，有錢有手腕，你根本掌控不了他們。”
“如果齊涵沒有出現，你接下來的歷任男友，也只會和爸爸給你挑的那些一樣，家境能力都不如你，但勝在脾氣好，對你言聽計從。施嶼完全符合。你自然很快就註意到他。”
“這一點，你最像爸爸。”
“討厭排斥一切不可控因素。”
“失控，就代表著危機，代表著錯誤。”
“我們怎能容許自己出現失誤？”
“——我就用他叔叔的事逗了逗他，他果然被嚇得屁滾尿流，立馬去找他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的前女友和好，還一不做二不休，結婚了。遇事拿女人擋災的，我也是頭一次見。稀奇著呢。”
“你知道他覆合那天的那個臉色喲，嘖嘖嘖嘖嘖，就跟便秘了好幾個月似的。你一出門，我和你媽就笑得躺到沙發上直打滾。”
“我們的寶貝佳佳，怎麽還是那麽單純，都27歲了，還是一眼就能看穿。”
說到這，楊清逸又被勾起笑意，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。
楊思珈砸門的動作一頓，古琴被她隨手一扔，和地板碰撞出稀裏嘩啦的怪響。
剛剛琴弦斷了幾根，甩在眼睛和脖子上，好疼。
手上也是，一堆傷口，不少血跡。
現在停下來，充血的一雙手又紅又腫，發出像是在被油炸一樣的痛。
好蠢。
蠢死了。
居然又被他牽著鼻子走了這麽久。
他的話就是洗腦騙術，真假參半，威逼利誘，居然還要聽這麽久。
不聽，不想，避開有他的地方，才是逃離同化的最佳辦法。
反正他又不是把她關在這裏，只要轉身，快步——不，跑起來，對，跑，拼盡全力地跑，不回頭地跑，總能把那些骯臟的，不堪的，不齒的，通通甩在這間屋子裏。
楊思珈快步轉身，朝外狂奔而去。
“對，對。走吧，走快點，快回去和齊涵分手。”
楊清逸一把推開廚房門，頂著他滴滴答答掉著血的身軀，快步追逐而來。
“爸爸知道，從你和爸爸通話時起，你就決定和他分手了。”
“等新活的項目一結束，我們就去溫哥華。”
“你放心，爸爸雖然不是什麽好男人，但一定幫你物色到一個對你一心一意，百依百順的。你的餘生，就不會再有什麽坎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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